宋鄴的電話在晚飯後打到了姜家，姜德山接的。

他也不委婉寒暄幾句，開門見山：“大哥，我給可可找了份工作，昨晚太晚，就沒來得及說，在我朋友公司裏當秘書，蔔狀，您應該也認識。”

姜可坐在他旁邊，尖著耳朵聽。

那邊似乎頓了一下，接著不知怎麽，接電話的人換成了姜以誠。

“宋叔是不是有點逾矩了，這是我們家的事。”

宋鄴飯後習慣抽一支煙，這會兒剛剛點上，還夾在手指縫裏。

煙霧裊裊，姜可透過迷蒙的煙霧看見他微瞇的雙眼，那裏面似乎藏著很多東西。

比如：不滿、淡定、胸有成竹，以及勢在必得。

“我跟你爸說話，你搶什麽？”

“我敬你是宋叔，請你做叔叔該做的事。”

“哦？”宋鄴的嘴角微微翹起來，抽了口煙，不急不緩，“作為叔叔，給侄女兒介紹工作，有什麽不應該？”

“我自然會安排。”

“用不著你，”大概是姜可離得太近，宋鄴把煙掐了，“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姜可沒再聽到姜以誠說話，宋鄴把手機丟到一邊，忽然湊過來搓她臉。

“我真的好想揍姜以誠。”

姜可：“……”

過了半個月，宋鄴閑下來了，來接她下班，她卻還在忙工作，他就只好竄到蔔狀辦公室去玩。

“你這小侄女兒，挺認真的啊，”蔔狀仰在辦公椅上看著他調笑，眉目之間全是促狹，“我還以為你安個花瓶給我呢。”

“老子的人，”宋鄴坐在他辦公桌上低頭笑，“能有不好的嗎？”

“喲，你的人？”

“你他媽廢話，我侄女不是我的人？”宋鄴斜了他一眼，“請停止你瘋狂的想法。”

“我可啥都沒說，什麽想法，我看是你自己有想法，再說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人家叫你兩聲叔，你還真當人家就是你侄女了？也就比你小七歲。”

“滾你丫的。”宋鄴抄起他辦公桌上的文件就砸過去。

“哎哎哎！”蔔狀閃躲著接住文件，帶了意味不明的笑，“這是小可做的，我還沒看呢。”

宋鄴來了點興趣，手伸出去：“我看看。”

“不是吧，我公司的文件，你看什麽？”

“別廢話，我他媽還能對你的公司有什麽企圖嗎？”

他從他的辦公桌上探過去把文件搶過來，打開隨意看了看，排版工整沒有錯誤，條理清晰，至於內容，他不感興趣。

“確實還不錯，”宋鄴把文件又丟給他，“我先去接她下班了。”

全然不管蔔狀在他背後笑成什麽樣子。

姜可剛把電腦關了，還在整理手提包，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所以她今天自己加了會兒班。

宋鄴旁若無人地走進來，倚在她的辦公格子隔板上，低頭看她：“收拾好了嗎？”

姜可立即擡頭沖他笑：“宋叔？你怎麽來了？”

宋鄴揉了揉她的頭，小聲道：“來接你啊。”

“馬上就好！”姜可胡亂收拾了些東西，急切地站起來，“走吧。”

“想吃什麽？”宋鄴跟她並肩而行，特意放小了步子，“吃火鍋？香鍋？幹鍋？還是……”

“宋叔，我們去買點菜吧，”姜可打斷他，帶著些期待地看向他，“我最近在學做菜，要不你先當我的第一個食客？”

“真的嗎？”宋鄴挑起他好看的劍眉，隱約有些驚喜，“榮幸之至。”

“我……”姜可看他很期待的樣子，有些心虛，“我試試，不保證好吃。”

宋鄴的大手落在她的頭頂輕輕柔柔地搓了搓，似乎根本不介意：“毒不死你宋叔就成。”

姜可乖巧地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嘿嘿笑起來：“這應該倒也還是不至於的。”

宋鄴的江邊住宅。

剛剛入夜，廚房裏就響起了吱哇吱哇的聲音，姜可手裏拿著鍋鏟，卻離得鍋遠遠地，以免那鍋裏的油濺出來燙到自己。

鍋裏是剛下鍋的瘦肉……條，當然，他們本該是瘦肉絲的。

宋鄴嘴角掛著笑，看姜可一手鍋蓋一手鍋鏟如臨大敵一般看著鍋裏從下鍋開始就沒翻動過的瘦肉，忍不住伸手：“要不我來？”

“不要！”姜可毫不猶豫地拒絕，“我就不信了，明明菜譜我已經都背下來了，怎麽會做不出來。”

宋鄴：“……”

姜可看著鍋裏的油似乎已經沒有像剛剛那樣亂濺了，於是鼓起勇氣試探著用鍋鏟去翻動一下鍋裏的肉。

結果她不翻動還好，一翻動那油星子就開始往外濺，她躲閃不及，那油就蹦到了她手臂上。

“啊！”她忍不住叫了一聲。

宋鄴立馬沖過來抓起她胳膊低頭查看，話出口時語氣有些著急：“燙到了？燙到哪兒了？”

他好看的劍眉微微皺了起來，低頭查看她的胳膊時神情如此擔心，姜可呆呆地看著他，忘了說話。

“你傻了？”宋鄴一把關了火把她拉到客廳，翻出來醫藥箱，找東西給她消燙傷。

明明只是一點小傷，甚至不算傷，只不過是一滴油濺到了而已，姜可仔細看了看，根本沒什麽影響，況且已經不痛了。

“宋叔，我沒事。”她開口安慰他。

“閉嘴，你這胳膊這麽嫩，還能沒事兒？”宋鄴不聽，非要給她處理一番，然後命令她再也不準進廚房。

明明被他兇了一下下，姜可心裏卻還甜滋滋的。

“宋叔，你真好。”她順著心裏想的說了出來，幾乎沒經過大腦思考。

宋鄴半蹲在地上，一只手腕擱在膝蓋，擡頭看她，笑得特別溫柔：“你宋叔，還能不好？”

“宋叔，為什麽你都快三十歲了，還沒結婚？”姜可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你這麽好，還會有女孩子不喜歡嗎？”

宋鄴屈著食指在額頭上撓了撓，眉心微皺，有些苦惱似的：“我也奇怪呢。”

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有個白月光，姜可心裏一下松快了，笑起來：“一定是有更合適的，在後面等著宋叔，宋叔千萬別急著結婚，要好好挑。”

最好，等我可以從姜家獨立出來的時候，挑上我。

宋鄴覺得好笑，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輕聲道：“好。”

姜可的心微微顫抖，總覺得，他回答得這樣巧妙，像是在回答，那句她在心底沒說出來的話。

到底晚飯還是沒吃上姜可做的，廚房裏一片狼藉，宋鄴叉著腰站在廚房門看了一眼，偏過頭來問姜可：“要不宋叔給你煮個面條？”

姜可有些驚訝：“宋叔會做飯？”

“煮個面條還是沒問題的。”

宋鄴動作很利落，沒一會兒就開了火炒菜，然後另一邊爐竈放了水煮面。

不過十幾分鐘，他就煮好兩碗面。

姜可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立即沖他豎起大拇指，發出由衷的感嘆：“宋叔，好好吃！”

宋鄴絲毫不謙虛：“那當然。”

吃完飯時間還很早，姜可把廚房收拾好了，回去洗了澡又跑過來，要湊在他的客廳一起看電影。

她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湊到他旁邊靠著，一起看一部愛情電影。

氣氛和諧且美好，如同情侶同居後的美好夜晚。

姜可的手機響了起來，打破這份寧靜。

她摸過手機一看，頓時身體就抖了一下。

是姜以誠打來的。

上次打完電話以後，她都沒回過家。

“怎麽了？”宋鄴偏過頭來問她。

“大哥的電話……”姜可握著手機，並沒接。

“接啊，你害怕？”宋鄴說著直接從她手裏把手機奪了過去開了免提，“幹嘛，大侄子。”

“宋叔？我打的可可的電話，”姜以誠的聲音頓了頓，接著比剛剛冷了幾分下去，“這麽晚了，你們還在一起？”

宋鄴瞥了眼墻上的掛鐘，才不過十點。

“這才十點，早著呢，怎麽，你年紀不大，倒是老人家的作息？”

“宋叔，可可是個乖女孩，你別把她帶壞了，讓她早點回去睡覺。”

“我們看電影呢，看完就睡。”

“把電話給可可。”

宋鄴遞了個眼神給姜可，姜可立馬明白過來，接上話：“大哥，是我，可可。”

“可可，大哥怎麽教你的？別跟宋叔瞎混，”姜以誠頓了頓，“宋叔不是什麽正經人，你別跟他走太近，快回去睡覺，嗯？”

姜可轉過頭，對上宋鄴黑了的臉，立即為他辯解：“宋叔是很好很好的人！”

“明天周六，回家來，爸媽想你了。”姜以誠說完不等她回應，直接掛了電話。

姜可捏著手機，有些忐忑地看向宋鄴，弱唧唧地喊：“宋叔……”

宋鄴揉了揉她的頭發，露出個笑：“沒事，明天宋叔陪你回去，正好也有段時間沒去蹭飯了。”

“宋叔，大哥他那樣說你，你不生氣嗎？”

“我跟神經病有什麽好生氣的，”宋鄴往後仰靠在沙發上，雙眸微瞇，嘴角卻微微翹著，微笑的模樣，“要不是我大侄兒，我早不知道揍他多少頓了。”

“嗯，宋叔，大哥雖然冷冰冰的，但也不是什麽壞人，你就別跟他生氣了。”姜可安慰著宋鄴，用簽子戳了塊兒蘋果餵給他。

這是他們剛剛在超市買的水果拼盤，正好這會兒看電影拿來當消遣的零食。

宋鄴張開嘴把蘋果叼了過去，兩下就嚼碎了吃了，姜可又給他餵。

他似乎十分享受，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

姜可湊近了一些，問到：“宋叔，甜嗎？”

“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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